枕头爱睡觉

【陵端中心/越端】何以自苦

* 何以自苦,使我心悲

*其实并不很站越端,只是前两天回头看这对cp发现特别好写虐文,简直虐点万千【捂脸】

*不玩儿游戏多年不再看古剑的剧,对陵端的感情大概属于对八爷的移情,故ooc必然长存,但自我安慰了下写陵端的文几乎都是洗白并夹杂自我创作的,所以大家随意,而我想真正写的,也不单纯是感情,故私心打个古剑的tag,打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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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黄昏带着寒意,山林的淡黄和天空相映成彰,时不时的鸟鸣更显孤寂,陵端拄着木棍踩在片片枯叶之上,只闷头赶路,无心欣赏,他得赶紧找个能过夜之地。

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他漂泊久了,总是漫无目的,有些时候运气不好,露宿荒野也是常事,今夜倒还好,行至半山腰,层林遮掩间,还让他发现了所破庙。

这山人迹罕至,这庙也荒废了,庙中供着女娲石像,身上也蛛网横结,更不用说在光线下清晰可见的灰尘,但这有墙有顶,能遮风挡雨还不用和人抢好的地盘,对陵端来说,已经是极好的了。

陵端折出去捡了好些枯枝败叶,把火生起来暖和暖和了身子,看了那女娲像一眼,还是努力爬上去祭台,一一把蛛网尘灰都拂去了,他虽不再修道,可仍信举头三尺有神明,等清理出一块能休息的地方,外面的天已经黑了,火堆透出温暖和光亮,让人无视远远的野兽的吼叫。

他拿出怀中已经全硬甚至带着霉点的半张饼慢慢啃起来,不由得想起今日中午讨到的那碗稀粥,以及说书人惊堂木下百里屠苏大战欧阳少恭以身救苍生的故事。

大概是新出的故事,情节离谱到与事实基无关系。

陵端收起没吃完的饼,抬眼看着那尊女娲像有些出神,也不知道那位幽都的女娲族后人,是否还在寻找那虚无缥缈的重生之法?

答案一定是肯定的,百里屠苏已经成为无数人的执念,就像天墉城那高高在上的陵越真人,仍然固执的空着他执剑长老的位置。

可是这一念执着,便难进修为,易入魔障,自己如是,欧阳少恭如是,而那群所谓正道人士,却丝毫不引以为戒,这世间事,到底是说别人易,自己做难。

思及故人旧事,陵端只是叹了口气,往火堆里添些柴火,怔怔的看着火焰的跳动,任思绪远走。

其实陵越在被紫胤真人调去照顾百里屠苏之前,和他关系最好的是陵端,原因是他们俩人差不多年纪又差不多时间进入的天墉城,一个是执剑长老的弟子,一个是掌教真人的门徒,都被寄予厚望,两人又同吃同住,加上孩子间情谊的培养素来简单单纯,所以当时也称得上总角之好。

只是人心隔了太久终究会变,自从陵越去了临天阁单独修炼,和百里屠苏的关系倒是越来越好情谊愈来愈深,而与陵端却逐渐疏远了起来。

事实上不止陵端,自从陵越把大部分剩余精力和时间都花在百里屠苏身上以后,和其他的诸位师弟的距离都远了,不过也没人真正介意这个,少数人还会庆幸,毕竟陵越是天墉城的大弟子,既要考虑自身的修炼,还要担着对外降妖除魔的责任,剩下的时间本来就不多,又自觉既担其名应尽其责,希望所有人都有所长进,于是常常板着个脸,见到别人出错就皱着眉指正,从不偏颇拉架,公正严肃仿若上一辈,所以虽然所有师弟都敬仰这位本领高超声名远播的大师兄,但都是敬而远之。

而陵端一直和同辈人一起上课一起生活一起长大,和众人的关系比起陵越来说更加亲近,他虽然为人傲气,却到底也是个少年心性,爱玩儿好玩儿又有主意,很容易纠集一群人围着他转,狐朋狗友数不清,本事天赋虽不如陵越,但也是掌教高徒,担着天墉城二师兄的名,于是他平日里也总这里管管那里串串,爱出风头是真,爱憎分明又颇有义气也是真,出手帮过被人冷落欺负的新进愣头青,也在聚众玩耍出了岔子时一力承担过掌教真人的责罚,所以天墉城的师兄弟一般都很喜欢他,跟他关系好的,平日里若有个什么,都会去找他这位二师兄。

陵越和陵端就像两种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处于对立类型的兄长,一个是永远不能超过的榜样,一个却乐意带着人胡作非为,其实这对天墉城是一种好事,两人性格另类的互补,将来一个做掌教一个做戒律长老,倒是能更好的管着天墉城。

只可惜之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天意和人为促成如今种种,陵越这天墉城第十二代掌门身边,竟也只剩芙蕖一个妙法长老是同辈之人。

陵端有时候也会想,若自己不曾嫉妒过百里屠苏,不曾因肇临的事彻底误会他恨上他,做出那么多蠢事,那么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是云游四海除妖降魔的侠者,还是在留天墉城当个长老?在陵越心中,只有百里屠苏能做他的执剑长老,为他执剑,可若自己未曾流落到这个地步,他是否也对自己有所期许?

每每想到这儿,陵端除了自嘲别无其他,自己于陵越,不过是芸芸众生,见自己可怜,便施舍一二,见有受欺辱,便出手相帮,而后转身,不复相见,所谓的同门情谊,不过是他心中对万物的善意。

既是普通,何来牵挂?

可陵端从来无权怨恨指摘陵越的区别对待,我命由天,各有其道,顺遂自然,不可强求,本就是他们入门的第一课,是他自己入了魔障,偏偏要和人争个高下。

蓬莱一役被改编成无数个版本流传于大街小巷,很长一段时间,百里屠苏的名字和消息都萦绕在陵端耳边,他从夸大其词中寻找出微小的真实,以为了解了前因后果会因此放下对百里屠苏的成见,可是结果却是他越来越嫉妒,有些时候如百爪挠心。

有些人遭遇悲苦众人怜悯,别人为其免受痛苦而付出一切,而有些人的悲苦只不过落成别人口中的笑谈,道一句自作自受,留后人警醒。

可这世间,本没有一种悲苦是完全的自作自受,或完全的天道不公。

就如同百里屠苏之所以有那魂飞魄散永无轮回的惨淡结局,因只在他当日未和他的族人一起死在乌蒙灵谷。

旁人都说,爱是世间最难理解的一种感情,因为人总是不知爱因何而起,不知为爱能做到如何地步,更不知爱是否会消散,可是恨与嫉妒其实也是如此,有很长一段时间,陵端自己也不明白对百里屠苏的厌恶究竟是因何而起,只知断不是因为芙蕖。

芙蕖对百里屠苏好是因为陵越,她喜欢的也是陵越,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毕竟陵越生了副好皮相,又是盖世英雄的设定,天墉城的女弟子,大多都是爱慕他的。

可陵端从未嫉妒过陵越,不嫉妒他被万人推崇,不嫉妒他被师门看重,不嫉妒他被自己喜欢的姑娘倾慕,跟他交好的师弟们都当他和他们一样,是对这冷面的大师兄怀有惧意敬意,不敢嫉妒,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不敢,而是不会。

有些人如皎皎月光,即使高高在上永不可及,也总能让人心悦诚服,不愿攀比,陵越所得的一切,都是他该得的,其他大多数修仙者都道貌岸然,只有陵越是少见的君子。

他记得当时被紫胤真人废去一身修为之前,紫胤真人历数自己数条罪状问自己是否知罪时,他跪在祭坛之下,内心竟涌起了一种奇异的冲动,于是他抬眼看着高高在上当了六代执剑长老的紫胤真人,直言不讳道,

“弟子的罪,是害了芙蕖,伤了陵川,烧了紫榕林,可是若吸食妖气便是罪孽深重之源,那百里屠苏又是什么?他是被逼无奈,其他人就一定是心怀鬼胎吗?你说我残害同门,那肇临是否是天墉城弟子?他的死又怎么算?他活该成为谁的牺牲者吗?莫非这世上只有百里屠苏的命才是命,别人的命都无关紧要吗?即使肇临不是百里屠苏所杀,他也逃不了干系!你如今站在这里,高高在上说我有损天墉声名,又怎么不自省,是你的一时心善,才让天墉城永无安宁!”

看着紫胤真人眼里的震惊,陵端心中只有畅快,那一瞬间他几乎想开怀大笑,什么公平公正专心修道,还不是心怀有私,装什么以天下苍生为念?

许是他的样子太过狰狞,紫胤真人长时间的没有说话,反倒是一旁看着的陵越替他解了围,即使最终他还是被逐出师门废去了修为,那一瞬间的痛撕心裂肺,足以让他不省人事。

昏死之前,陵端似乎还听到一句冥顽不灵,不知是出自陵越还是紫胤真人之口,他想,他是冥顽不灵,可这天下人,谁又不是怀揣着自以为是的冥顽不灵呢?

醒过来的时候身下是柔软的床榻,陵端忍着胸口的疼痛坐起身来,被废修为便是毁了根基,大损身体不说,这噬骨的疼痛怕要跟随自己一辈子,陵端还没来得及苦笑,抬眼就见陵越坐在不远处的桌旁闭目调养生息,又有所感的睁眼,对上那双眼时,陵端有些难以描述现在的状况和心情,最后莫名的羞耻带来的愤怒占了上风,只冷冷的说道,

“你又何必救我?我是天墉城的弃徒,毁了天墉城的声誉,更是伤害百里屠苏之人,于公于私,你都该杀了我。”

“于公,师尊已做了处罚,于私,屠苏从不希望有人因他而死。”

陵越仍然是一副冷淡的神情,似乎做什么都有理有据,就连私心,也说得坦坦荡荡,陵端却毫不掩饰的冷笑了一声,不知是在讽刺他的哪句话,陵越见他如此,只莫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何必顶撞师尊?你虽做错,却从未害死一人,再加上你是掌教真人亲收的弟子,若诚心认错,师尊也不会如此。”

陵端咬了咬牙,胸中的疼痛更甚,倒似乎分不清是心理还是身理上的了,他从小在天墉城长大,何尝不当天墉城是自己的家?紫胤真人对陵越恩重如山,自己的师父又何尝不是心疼自己?说来也是可笑,自己从未当紫胤为师长,紫胤也为曾教过自己半分,最后他竟逐自己出了师门,凭的又是什么?而陵越见他不说话,又继续道,

“你素日里虽飞扬跋扈,其实对师兄弟们都很好,肇临是你亲自救下带入的天墉城,所以你待他更是格外亲厚,仿若亲弟弟,可为什么就是对屠苏永远百般刁难?”

“如若当日,是肇临杀死了百里屠苏,你可会恨肇临入骨?”

除了看见肇临的尸体那一瞬间,陵端还没有像此刻一样讨厌听到百里屠苏的名字,他忍着疼痛从床上起来,径直略过陵越,他都快忘了,他和陵越素来话不投机,特别是有关百里屠苏的话题,每次都是以自己被骂收场,而陵越大概是不知如何回答这诘问,又或许出手救他也只是本着同门最后的情谊确认他没有大碍,见他走也没有拦着,而踏出门槛的陵端也仿佛没有听到身后陵越的那一句,

“你恨屠苏,早在肇临之事前,也早在喜欢芙蕖之前。”

他的一针见血,直言不讳,素来是最让人讨厌的。

若是以前,即使无法反驳,陵端也会求个明明白白,只是如今,他已经懒得再去想这些了。

或许是心灰意冷,让爱恨都做了浮屠。

离开了天墉城的陵端什么都不是,他前半生修道,修为便是一切,可红尘之中最不需要的就是修为,他本就重伤在身,却仍然心高气傲,可世道无常生活不易,他只能低下头去,端着碗求人施舍。

他行走于世间,受过恩也受过难,被人可怜也被人唾骂,曾被人排斥也曾被人接纳,跟野狗抢过食,跟旁人打过架,他经历了他前半生都不曾看过的世态炎凉。

他唯唯诺诺又风尘仆仆,有时候宿在河边,看溪水中的倒影,都认不出自己。

而比起当乞丐,陵端更没想过,会再见到陵越,以如此狼狈的姿态。

彼时他刚刚因为别人给的一个馒头和一群野狗打完架,左腿被咬得鲜血淋漓,只能拄着跟木棍一瘸一拐的走,伤得太重,又没钱医治,估计这条腿是废了。

不过他已一身是伤,再瘸了一条腿也不必再在意。

他看不起自己的自暴自弃,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明白,自从被废去修为的那一刻起,他的所有自傲和希望,就都被磨成了苟延残喘。

陵端本想着要在这林子里休息休息,结果不远处女孩子一声惊讶的二师兄让他不由得抬腿想跑,而另一声陵端又让他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和以往一模一样。

即使不回头,陵端也能想象得到陵越定是皱着眉神情严肃,仿佛每次责他不学无术一样,他从来对自己如此,严厉冷漠,甚至不加掩饰的不喜与苛责,不若叫每次百里屠苏时,语气总带着暖意。

感觉到人的靠近,陵端不由得僵直了身子,而大概是知道他不会有勇气转身,陵越直接站到了陵端面前,许是顾及着陵端对芙蕖的心思,他也没让芙蕖过来,而陵端几乎没有勇气抬头看他。

陵越本也不是什么擅长言辞之人,两人几乎是沉默相对,良久之后,陵端才听陵越一声叹息,手中也变得的沉甸甸的。

陵端抬手惊愕的看着手中的银两,又将目光转向陵越,心中不知为何,只感到一阵寒意。

他看得见他的潦倒困顿,看得见他的伤痕累累,可是他给他的只有施舍,他同情他可怜他,却从不顾及他的自尊,或许在他眼里,他早已没有这种东西了。

陵端握着银子的手不由得颤抖,他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忍住把东西砸回去的冲动,将手一伸,咬牙道,

“我不需要你可怜我。”

陵越仍然眉眼淡漠的站在那里,似乎早有预料,却叹了口气,只道,

“你还是这样。”

陵端几乎是下意识的防备而带着怒意的看着他,而陵越似乎并无察觉,只继续道,

“小时候说起你的父母,你总是生气,也说不希望别人可怜你,我知道,你真正不希望的,是别人看到你的难过和难堪,可其实我们都一样,你没有必要为难自己。”

陵端没想到陵越会说这个,更没有想到陵越还记得这个,顿时愣在当场不知如何反应,连听到那句我们都一样都来不及出言讥讽,而陵越握住他的手,使他握住那些银子后又放开,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淡然道,

“掌教真人虽然不说,可心里始终为你担忧,你拿着这些银子做些小买卖,日子过得好一些,就当安他的心。”

提及涵素真人陵端不由得鼻头一酸,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还未报教导养育之恩,还平白无故累了师父的名声。

此生忠孝仁义,他竟字字未成。

果然,这小人的骂名也不算背错。

怔愣之间,陵越已经越过陵端径自而去了,那句好自为之,倒更像是一句幻听,陵端无意识的转身,也只能见陵越飘然而去的背影。

一如他每次离去。

陵端看着陵越的背影,却恍然想起初入天墉城之时,他拜见完师父一个人坐在练功台前的台阶上发呆,看着四周云雾只觉前途一片迷茫,此时身后渐渐响起脚步声,在经过他身边时停了一停又径直向下,陵端不自觉的看着声响来源,走过他五个台阶的孩子拿着木剑转身,剑眉星眸,很是好看,他走回自己坐着的下一级台阶,向自己伸出手来,

“我叫陵越,比你早来一段时间,你是迷路了吗?我可以带你回去。”

如今他已不知前路何去,却再没有人会带他回家。

陵端低头看着手中的银子,冰凉得仿佛每年冬天空明台上纷飞的雪花,他也曾经闹过陵越让他和自己一起打雪仗,也曾经和陵越一起练剑,一起裹着一床被子烤火取暖,说这一天的趣事,他也曾,在遇到危险时,被陵越护在身后,陵越的千般好,也曾对着自己过,以至于他甚至也想过,若自己也是紫胤真人的徒弟,是不是就有更多的时间和陵越在一起……

陵端无端的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原来如此的好笑,这一瞬间他终于了悟,他对百里屠苏的厌恶,只来源于他的突然出现,抢走了陵越所有的注意力。

那些在意,那些担忧,那些关怀,原本都该是属于自己的。

他就如同一个失去玩具的孩子,固执的恨着抢走自己玩具的另一个孩子,以及把自己玩具拿走的大人。

所以当初他才会那么质问紫胤真人,他的确恨他的不公和偏心,可他真正想问的却是陵越,他想问他,百里屠苏是他的师弟,那么自己又是什么?天墉城数百弟子,又是什么?

世人理所应当的说着亲疏有别,可未想连修仙者都不曾看破。

倒枉费了这数百年的修行。

可是他又能全数怪责在紫胤真人头上吗?陵越不是个玩具,他有自己的意识和喜好,说实话,即使陵越没有和百里屠苏一起长大,陵端也没有自信自己在他心里会比较重要。

因为那是陵越,循规蹈矩,尊师重道,天下为公。

陵端当天墉城是家,当师尊是自己的父亲,而在自己真正的家里突逢巨变之时,陵越也给了他温暖保护友情以及种种其他他渴望的东西,可是他忘了,这些东西陵越能给他,自然也能给其他人。

家逢不测孤苦伶仃又是如何,放眼整个天墉城,半数都是如此,就连陵越也不例外,没什么特别,百里屠苏却是个千年难得一见的倒霉鬼,再加上他个性莫名的像陵越,冷冷的不近人情,好似无坚不摧,却又多见柔软,更容易激发相似之人的同理心和保护欲,所以最后结局如何自是一目了然。

不过事到如今扪心自问,百里屠苏如何并不重要,归根到底,他和陵越从来不是一路人,陵越是真君子,光明磊落,心怀天下苍生,他是真小人,心术不正,所求只为己身,纵然童年时也曾真心为友,长大后必定分道扬镳。

所以有些东西,从开始就是注定。

他永远会是一厢情愿。

陵端浑浑噩噩的走在路上,穿过那片树林的不远处,是个不大的城镇,算不得繁华的街上,他一个乞丐也算是格格不入,而没走几步,就看见前面一个小姑娘跪在街头,身旁竖着卖身葬父的牌子,可也不知为何,却一直无人问津。

想来即使是清明盛世,也总有人过得水深火热,而世人皆苦,所以只冷眼旁观。

陵端经过那个小姑娘时停留了片刻,他的衣着让小姑娘并不在意,而他抬头看了看这碧澄如洗的天空,转身就将陵越给他的银子尽数放在了小姑娘面前。

这世间哪有真正的君子,只不过是自己被感情蒙住了双眼,才无视了陵越那些和紫胤真人一样大的私心,只看得见那些好,只是自己这些不能诉说不能实现的念想,纠纠结结已无用处,不如放手。

这或许是他最后能做的潇洒。

小姑娘被突如其来的银子吓到,抬眼后却又不可置信,神色闪过为难,陵端却只让她安葬了父亲好好生活,并无强迫她之意,小姑娘再三确认以后眉开眼笑,只觉上天眷顾,忙道,

“大哥哥,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又住在哪里?我以后一定报答你。”

小姑娘眼神清澈,带着一层层的喜悦,陵端看着她难得浅浅的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只道,

“天墉城,陵越。”

毕竟也是那个人的钱,小姑娘记他的恩也没什么错,行侠仗义的老好人永远该是陵越,而陵端……从不该被人感谢,也不该被人记住,即使有人记得他,记得的也不过是他曾枉做小人,涂炭生灵。

但其实,都没关系了。

陵端望着眼前跳动的火焰,不由得向前伸出手去,火焰灼伤了手指,这让他再一次想起当时紫榕林中生灵的哀嚎究竟为何而起,紫胤真人说得对,自己是罪孽深重,邪魔侵体不过是借口,种种事端,只不过自己的一己私欲,所有怨恨,都来自得而复失再求不得。

可他也曾筋骨奇佳,是天墉城少一辈的侠义俊才。

陵端看着指尖萦绕的普通人不可见的模糊黑气,终究慢慢将手握了起来,昨日事,不可追,如今他只不过是个邋遢的乞丐,时日无多,何以自苦,倒不如想想怎样活过明天。

紫胤真人和陵越都不知道,他之所以那么长时间未曾成魔,是因为以自身修为抵抗着妖气侵袭,自从他的修为全数被废,那残存妖气已慢慢侵蚀了他的五脏六腑,他的身体虚弱,以至于除了乞讨他无以为生。

这大概就是现世报。

好在此生虽罪孽深重,如今一身病痛落魄却也算还清,落得个清清白白,唯愿来生,活得清明自在,与人无争,能得三两情谊,有人挂碍,两心不负。

天明带来的光亮渐渐透进破旧的窗户和屋顶,打在那尊女娲像上,带出些创世神悲天悯人的神采,陵端对着神像再三虔诚叩首,拿起棍子,一瘸一拐,走进另一个晨曦。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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