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头爱睡觉

【一八】初相逢

* 想了半天不知道这篇要不要发,要怎么发,感觉是个长篇的开头然而就是个短篇【捂脸】…或许是因为所有的故事都源于初相逢…@( ̄- ̄)@
* ooc什么的,大概是本枕头太久没诈尸了【捂脸】

张启山到长沙后认识的第一个人是齐铁嘴,而说起这次初见,也颇讲一个缘字。

彼时张启山刚刚带着一路跟随的亲信从一个大斗里出来,斗内机关重重,也称得上几分凶险,出来之后又带着一堆值钱明器赶了三四天的山路,日夜不分一路进了长沙,如此折腾饶是张家人的好体力也没能熬住,个个进了客栈见到床都仿佛饿死鬼见了肉包子,往上一躺就不省人事。

张启山面上不说,但也累得很,然而不知怎么,躺床上就是睡不着,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反而精神了,索性爬起身来,打算出去走走,看一看未来要长住的地方。

父亲在临死前叮嘱他一定要来长沙,虽不知缘由,必有其道理,而漂泊流浪逃亡了那么久,他也想歇一歇了。

张启山走出了客栈,却见街上空无一人,连个小贩也没有,想着自己本也未选热闹处落脚,也没多心,然而走了一段,却发现皆是如此,即使有行人,也都是一脸着急匆匆跑过,来都来不及拦,张启山不免蹙眉,长沙好歹也是湖南省会,再不如北平繁华,也不该像座鬼城。

后来张启山才知道,他们到长沙的这天,正是二月红唯一一次为了答谢一直支持他的戏迷而摆台唱戏的日子,且这答谢演出还不是在梨园里,而是在最热闹的街口搭台,更不收票钱,导致全长沙的人都去凑热闹,可谓是万人空巷,绝无仅有。

而现在尚不知情的张启山游荡在这空荡荡的街上,满心疑惑下也渐渐有些百无聊赖,刚想着要不要就此打住回客栈时,张启山抬眼就看见了不远处支着个算命摊,算命摊后面正坐着一个人,穿着一身深蓝长褂,高挺的鼻子上架着副眼睛,看着挺年轻,倒是一点也不符合算命先生的模样,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在哼着曲子,走音走得严重。

多年后张启山也在偶然谈及此日时问过齐铁嘴,为什么那天没有去看戏,以他对戏曲的喜爱,对二月红本领的推崇,以及爱凑热闹的个性,该是最积极的那个才是,更何况那天既不是初一又不是十五,街上更没有什么人,他也没道理出门摆摊,齐铁嘴稍稍愣了愣,摇头晃脑的说道,

“我那天算了一卦,有贵人到访,迎之大吉,但需先舍,方能后得,所以,我才舍了看二爷的一出戏的机会,不过遇见你,我也算赚了,可得好好感谢老天爷和祖师爷。”

说罢振振有词的东拜西拜起来,张启山满脸黑线的制止了他的行为,点着鼻子的说了一好通,还真以为说几句好听他就能放纵他了?

算命的一脸委屈,却有些乐在其中,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也算得上是那什么什么之乐,不过他说的也不是实话,他那天之所以没有去看戏,是因为前天晚上跟半截李他们打马吊打得太晚,又赖床误了时辰,想着没有好位置看戏不如不去,为此还捶胸顿足了好一阵,而他把摊子支出去,也不过是看着太阳好,想晒晒家当,以免发了霉丢了面儿。

不过是真是假并不重要,所有的相逢都是来自于巧合,而一切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然而还没有意识到牵绊已经开始的人也只当这是普通的匆匆照面,要说有什么不普通的话,齐铁嘴似乎是张启山目前到长沙为止见到的唯一一个悠闲的大活人。

于是张启山鬼使神差停在那里,微微侧头打量起来,而似乎是感受到有人盯着自己,算命的停了哼唱睁开眼,看向了张启山,清澈澄明的双眼偷出些许打量,然后咧嘴一笑,人畜无害,虽不知笑什么,倒是让人卸下些防备。

打量别人被发现是件尴尬的事,再加上算命的这样笑,张启山也不好径直转身离开,只能走过去,却也不知道说个什么,他素来讨厌神鬼之说,也讨厌那些借此惑人之徒。

好在算命的替他解了围,张启山刚刚走上去,算命的就嘚啵嘚啵的说开了来,好话是一箩筐,听得张启山十分想笑,哪有算命的都说好话的?

然而这个算命的说的那叫一个真诚,还十分信誓旦旦,看着他笑出的酒窝张启山也突然没有平时听到天命之类话语时的不耐了,反而对算命的露出个笑来,说了句借你吉言,便留下几块大洋,这要让熟悉他的看见了,怕得惊掉下巴。

即使是后来,他无数次嗤之以鼻齐铁嘴的神神叨叨,也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嫌弃过齐铁嘴这个人,而后来成为他副官的张日山也在多次欲言又止后问过他,为什么对八爷与对其他算命的不同,听到这个问题的张启山脑海里闪过初见时算命的笑,模棱两可的说道,

“这大概是他的本事吧。”

或许也只有齐铁嘴有这样的本事,老话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生命中总有些人,让你愿意打破一些固有的偏见,与之相拥。

不过当时的张启山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毕竟前路渺茫的时候有人说几句吉祥话也的确能逗人开心。

心情好了就有赏,算命的行走江湖多半也是靠这些,没想到张启山手中的大洋还没有放下,算命的哎呦一声就握住他的手把钱往他这边推,念叨着不用不用,免费赠一卦,就当交个朋友,以后若是飞黄腾达,记得提携。

张启山眉眼间转瞬的疑惑化作了三分笑意,心里却对算命的开始另眼相看起来,自己从未说过自己在长沙是暂住还是久居,也未说过自己是做什么的,而算命的语气里已然是肯定自己是要长住长沙的土夫子了,不然何来这提携之语,而无论他是算出来的还是眼睛毒看出来的,都是本事,而他说的飞黄腾达,也并非是恭维之语,而是相信自己一定能实现,否则也不必不收自己的钱了,全长沙对自己算的卦深信不疑的,也就只有一家了。

长沙九门,齐门八算。

长沙城的九门提督在倒斗界也算是小有名气,毕竟垄断了全长沙城,甚至可以说垄断了半个湖南明器买卖的实力,该让人掂量掂量的,而自己若想在靠倒斗发家,再在长沙立足,也得先依靠九门。

张启山心下有了思量,只将钱收了回来,说了句那就借你吉言,便也就离开了。

和齐门八算说完话,这满大街是愈发显得空空荡荡的了,张启山走了一段后又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客栈休养生息,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腕,忽然蹙起了眉头,二响环没了。

那镯子带了许久了,无论跟活人还是死人打架都稳稳在手上,也不能到了长沙水土不服就自己掉了,他这一路闲逛,唯一能不在的地方,就只有齐铁嘴那个算命摊了,可齐门八算也不至于做这种事吧?才说着日后飞黄腾达好提携,转眼就偷了自己的东西?这什么路子?

张启山有点迷,想了想还是决定再去找一次齐铁嘴。

齐铁嘴此时也正苦着张脸,看着手上的东西犯愁,他刚刚在还那人钱的时候,怎么就一个手贱把人家的手镯给顺下来了?

他是倒斗的,看古董颇有一手,这个镯子看着普通,却是南北朝的物件,颇有些价值,说不定还是人家的传家宝,就这么被自己顺了,然而齐铁嘴对天发誓,他真不是故意的。

众人只知道齐铁嘴能算尽天下事,上到龙脉国运,下到个人悲欢离合,无一不准,是个半仙般的人物,却只有少数人知道,齐铁嘴的另外一项本领并不输于他的看家本领,那就是偷。

这个本领可不是他们家的传统,要被他家祖先知道他还有这能耐,估计得罚他跪穿祠堂的地砖,泄露天机本就损寿,再弄这些,也不怕遭天谴,不过齐铁嘴会的这本领,和家里勉强也有几分关系。

齐铁嘴一直被他爷爷告诫,要红尘炼心,所以从小到大,他经常扮成叫花子满城走,苦没怎么吃,朋友交了不少,而乞丐里也有些手脚不干净的,齐铁嘴自持都是下九流而人人生活不易不避讳也就罢了,反而跟他们学了些东西,其中就包括溜门撬锁小偷小摸,说来也奇怪,教他的人技术都不怎么样,齐铁嘴倒成了个中翘楚,甚至能从半截李和二月红身上顺走东西又放回去不被察觉,弄得九门中其他人都觉得他入错了行。

齐铁嘴为此也自鸣得意了一阵,但他始终不靠这个谋生,更不是什么侠盗要劫富济贫的一世英名,只是偶尔用此和相熟的人开开玩笑炫耀几番,再加上他素来又是怕事的主,所以平常根本不会出手,今天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

日后齐铁嘴还能轻轻松松和张启山开玩笑说自己是故意所为就为了再见张启山一面,但现在齐铁嘴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下完了。

那人虽然笑起来很好看也很好说话,但凭齐铁嘴算命多年的经验,绝对是笑里藏刀,一切都是假象,即使是三昧真火护体也是命中带煞,绝对不好惹的主,这全城都去看二月红唱戏,自己这儿要被砸了都没人知道。

齐铁嘴那叫一个悔不当初,正想着要不要追上去还给人家,就看见刚走不久的人正往自己这边走来,忙把镯子扔到了桌子底下,叮咚一声,却有两声回响,齐铁嘴心里又咯噔了一下,这要摔碎了自己可怎么解释,面上却显出几分惊讶,等人走过来才笑道,

“先生怎么又回来了?是落下什么了吗?”

说完齐铁嘴特别想抽自己,这明显的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而张启山似乎没注意这个,只说道,

“没想到,齐门八算,除了倒斗,也抢飞贼的饭碗?”

齐铁嘴心下全是他知道了他知道了,却打算装傻充愣到底,只道,

“先生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了?”

“我的镯子呢?”

张启山已经习惯在抓现行后听到这样的回答了,抱手问得是一个开门见山,他眉眼淡漠,却平添了几分气势,齐铁嘴仍然无辜的说道,

“什么镯子?你怀疑我偷了你的镯子?你也知道我是齐门八算,见过的东西多了,又怎么会稀罕一个镯子?”

齐铁嘴越说越带着些激动,仿佛真被冤枉了一般,张启山没有说话,只一脸的不信,齐铁嘴见状,立马指天发誓道,

“我要是偷了你的东西,我齐门八算的八字反过来写!”

看他说得信誓旦旦,眉眼间还依稀带着些委屈,目前还没习惯齐铁嘴套路的张启山心里莫名的有些信了,觉着莫不是自己冤枉了人?但他到底也是多年行走江湖的人,一瞬间就发现不对味儿了,八字反过来写……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齐铁嘴看见张启山挑了挑眉,心里有些打鼓,虽然现在他还没有以后那样见张启山就怂,但这次到底是自己做错在先,而且这事儿也上不了台面,便先软了语气道,

“我真没有拿,你要不要再找找,是不是落哪里了?”

齐铁嘴这样反倒让张启山有了底,估计这算命的也是无心,现下害怕自己找他麻烦,而这镯子,估计就在这附近,倒是有趣得很。

张启山不由得笑了起来,只说道,

“就当我错怪了八爷,虽不是什么名贵物件,但那镯子我很是喜欢,所以还得劳烦八爷帮我算一算。”

说罢就坐了下来,却也不是什么死磕到底的架势,见人给了台阶,齐铁嘴立马就笑了起来,装模作样的闭眼给算起了卦,算了一会儿,齐铁嘴又睁开眼,看着张启山眨了眨眼,摇头晃脑道,

“莫道前路茫,山水有相逢,低首寻故人,灯火正阑珊。”

张启山看着齐铁嘴,莫名的有了几分捉弄人的心思,故作没听懂道,

“八爷是什么意思?”

齐铁嘴亦知道他是装的,却只暗暗撇了撇嘴,解释道,

“自然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一边说还一边敲了敲桌子,心不甘情不愿的不要太明显,张启山莫名的想笑,自一路离开东北,他还未如此轻松愉悦过,可是他最后只是弯腰,从盖着桌帘的桌子下拿起了二响环,直接又带回了手上,末了说了句八爷算的真准。

这话说得已经太开,饶是齐铁嘴脸皮再厚也说不出去一句以后小心些别冤枉好人,只能闷闷道,

“找到了就好。”

张启山看他这幅聋拉着脑袋的模样,不由得露出个浅笑来,却觉得这家伙还是翘着尾巴比较有趣,便伸手道,

“在下张启山。”

他这西式礼节弄得齐铁嘴一愣,却还是下意识的和他握了握手,而张启山仍然看着他,眉眼又染上几分深邃来,意味深长道,

“飞黄腾达之前,还得靠八爷多加提携。”

齐铁嘴看向他的眼睛,定定看了一会儿,才轻轻笑道,

“好说好说,我们来日方长。”

一语成谶。

【END】

评论

热度(80)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