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头爱睡觉

【一八】何以解忧

* 2018迟来的新年贺文,去年写了麻将今年写酒,想起来我也是23333

* 想写一点两个人相处间循序渐进的改变,但总觉得ooc了,我的背我锅,愿各位看文愉快

张启山第一次和齐铁嘴喝酒,是一开始被齐铁嘴介绍九门给其他人认识的时候,彼时他还不是张大佛爷,不过一个刚来长沙闯荡的愣头青,在场的各位都比他有腕儿,他尚且需要笑脸相迎。

后来这段历史时常被二月红拿出来当笑话,啧啧作叹里带着不需掩盖的调笑,要是齐铁嘴也在一旁,两人的一唱一和总让张启山觉得这俩改行去说了相声。

齐铁嘴在酒桌上是个很神奇的存在,巧舌如簧灿若莲花的劝别人喝酒,却能做到全身而退,自己几乎不喝一口,在张启山已经被齐铁嘴引导着敬了在座的人三轮酒之后,齐铁嘴杯子里那一杯一开始倒的酒还满满的留着。

酒精是一个令人放松的好东西,尤其在这种聚会上,而那时候的张启山在道上崭露头角,差不多成了夹喇叭的首选,所以杯酒过盏以后,称兄道弟以后互给便利都也不在话下。

不知道是因为家在东北,还是因为是张家人,张启山的酒量非常好,好到能把酒桌上所有人都喝翻依然面不改色毅然不动,齐铁嘴目瞪口呆的看着张启山,咂嘴道,

“要不你以后做个兼职帮人喝酒好了。”

张启山只是笑笑,跟他举杯,说道,

“谢谢你为我引荐。”

齐铁嘴什么也不说,只笑眯眯的跟他碰杯,刚把杯中的酒喝完,张启山就颇有些迫不及待的为他添满了,又向他举起了杯,大有要把他也喝趴下的架势,算命的眼睛眨了眨,笑着喝了下去,喝完才贼津津的把杯口捂住,神叨叨的说道,

“不喝了不能再喝了,我人尽皆知的三杯倒,刚刚已经第二杯了。”

那时候张启山还没跟齐铁嘴熟到强迫人得心应手,也便没有强求,只为自己倒了最后一杯一饮而尽,齐铁嘴见都尽兴了,便吩咐着人去各家找人来抬这满屋醉鬼,轻车熟路得让人怀疑他永远是桌子上最清醒的那个。

黑背老六素来独来独往没个手下,最后也是齐铁嘴让他自己的人给送回去的,酒楼在他们结账离开之后终于开始打烊,张启山本想着跟齐铁嘴说一声就回去了,结果就听见在身后的齐铁嘴低声说了句什么,他没听清,一回头就看见站在店门前的齐铁嘴,在身后昏昏的灯光映衬下,唇边的笑与眼中的光都变得暧暧昧昧的。

酒精让人变得有些迟钝了,张启山一怔,一时间也不知道心中纷飞起的思绪是什么,直到齐铁嘴朝他一拱手,道声晚安,慢悠悠的消失在黑漆漆的夜里,他才回过神来,而齐铁嘴那时说了什么,却成了一桩迷案。

等张启山记得问的时候,另一个当事人都已经忘了。

这次饭局以后,半截李就先夹了一次喇嘛,想让张启山带队去下一个衡州那边的北宋的斗,张启山自然不会不答应,结果去找齐铁嘴来参加践行宴的时候,齐铁嘴却拉着他有些紧张的大凶大凶说个没完,言语间大有让他推了这次事的意味,张启山感念他的关心,却也不甚在意,半截李为人素来狠辣,更是自傲之辈,手底下高手不少,若非实在凶险的斗,他也不会用外人。

张启山打趣了几句齐铁嘴,言语间大有不信之意,大概是第一次有人那么不给奇门八算面子,齐铁嘴脸色当时就僵了一下,语气也顿了一下,却还是再三说了小心行事,而后在席间依旧谈笑自若,最后宴席要散之时却向他敬了一杯酒,饮完还颇为沉重的说了声珍重,那离开的背影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悲壮。

张启山先是略微无语了一下,可是想着齐铁嘴那副模样还是不由得笑了出来,他的前半生过得太过颠沛流离,被逐出张家的身份又让他曾经的朋友都不复存在,齐铁嘴的身份虽然是个他不喜欢的算命,可仍然让他感受到了许久不曾感到的暖意,以及快乐。

张启山喝了口杯中酒,后知后觉,这大概是他们俩喝的第二顿酒。

奇门八算的名不虚传大概就是张启山差点折在那个斗里,回来躺了一个多月才能下地。

内伤好的比外伤慢,张启山吃药吃得都快麻木了,亏得齐铁嘴特意寻了些上好药泡酒来作为调剂,大夫虽也说这些酒有益,但为了肺腑康健亦不能多饮,齐铁嘴每天就给张启山舀一小杯,十分吝啬,张启山边喝还边得听齐铁嘴的数落,翻来覆去的中心思想就是让你不听我的,那么拼做什么,下次我可不管你,张启山嗯来嗯去,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说了太多天,张启山都觉得耳朵要长茧子了,在齐铁嘴又开始他的长篇大论时只轻轻拍拍齐铁嘴的胸口,笑说了几句类似于爱拼才会赢的话,齐铁嘴轻翻了他一个白眼,只道,

“难不成你还想做九门之首?”

“有何不可?”

张启山挑眉看着齐铁嘴,一副所言非虚的模样,齐铁嘴抿了抿唇,张口欲言又止,脸色也有些莫名,张启山摩挲着手中的杯子,药酒的余香仍有残留,他知齐铁嘴谨慎胆小,觉得自己这野心怕是吓到他了,刚想岔开话题一笔带过,齐铁嘴却定定的看着他,只说,

“好。”

那天窗外正下着雨,两人又离窗子离得近,张启山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深知九门的规矩,虽然是只认定实力,但若是自己失败了,齐铁嘴这九门八爷的身份也得被拉下来做陪,张启山蹙了眉,见他不似玩笑,不由得问了句为何,齐铁嘴眉眼皆是一弯,回答道,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说过你是贵人,我信我的卦,也信你张启山。”

张启山看着齐铁嘴,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最后只化为一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杯子,有点遗憾。

伤病未愈,不能举杯对饮,可惜可惜。

齐铁嘴答应的事会做到,这也算他立足九门的原因之一,不过齐铁嘴比张启山想得还谨慎,说谨慎也不对,准确的应该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他似乎不打算直接掺和这事,只把张启山隆重的推给二月红认识,不是和九门一起吃饭那种,而是希望张启山能和二月红发展出亲密的友谊来,于是他是隔三差五的就给二月红吹嘘张启山,吹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颇像个说媒的。

彼时二月红还没有以后的温文尔雅,也是一尊不能惹的太岁,但对着朋友依旧有着难见的宽容,便也熬不过齐铁嘴的死缠烂打,而他对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张启山也没什么坏印象,就答应改天来聚一聚,本来张启山对二月红的印象停留在人好看戏好看手段更好看的表面层面上,但想着能多一方支持就多一分胜算,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齐铁嘴一做东,便也就拉成了这条线。

杯酒间的意气相投,只需气场相合,三言两语便成了好友。

张启山和二月红相谈甚欢,余光看见齐铁嘴依旧眉开眼笑,乐得一个人滴酒不沾的把整桌饭菜吃完,心里闪过的失落,转瞬而逝。

齐铁嘴的牵桥搭线的确称得上明智,张启山当时在官场上的人脉,几乎都是通过二月红才建立起来的,若非如此,他即使想捐军需也没门路,更谈不上当长沙布防官了,而若没有这官位护着,他夺取九门之首的位置后的生活也不会平静。

张启山第三次和齐铁嘴喝酒,是把齐铁嘴从武藤手下救下来之后。

这件事以后张大佛爷的名号是响了,九门之首的位置也稳稳当当了,但算命的被武藤打得浑身是伤,肋骨都断了两三根,张启山留他在自家府邸安心养伤,齐铁嘴躺在床上成天提无理要求,吃的喝的用的就不说了,张启山也不缺那几个钱,自然挑最好的给他,可连副官都快被他使唤成小丫头了,算命的还一天到晚哼哼唧唧的。

张启山本来是一直在随齐铁嘴去的,可这也实在不是七尺男儿该有的表现,他大凶的斗下得多了,每次受得伤都比这个重,也没那么矫情。

张启山想去跟齐铁嘴谈,见齐铁嘴咬着唇忍痛的样子所有苛责的话都只变成了一句很疼吗,齐铁嘴点头点得如捣蒜,其实也不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疼,只是因为肋骨还在恢复,所以整个胸腔都回荡着麻与连绵不绝的轻中度疼痛,非常的不舒服。

一开始齐铁嘴想要些止疼剂缓解,可是以他的性格只要用了一次,药效过了一定会接着用,而无论中西医的止疼剂都有一定成瘾性,张启山就没同意,后来见他一副我这苦肉计用到白眼狼身上的委屈,就跟他每日对酌起来,每天一壶的喝,酒精也有麻痹的作用,反正喝得不多,也不会伤身。

齐铁嘴本来有些犹豫,但是又耐不住疼,也是心一横,就答应了,这段时间的喝酒也印证了齐铁嘴那句三杯倒确实是实话,张启山纵横那么多年,真是第一次见那么不会喝酒的江湖中人。

喝完三杯酒的齐铁嘴必醉无疑,无论是低度酒还是烈酒,也不知是什么原理,而齐铁嘴醉了也醉得很有特点,先是一个人坐那儿傻笑一阵子,傻笑着傻笑着就打一个嗝,然后咣当一倒,睡个不省人事。

这每次的模式都太过一致,搞得张启山都怀疑齐铁嘴是装的,不过凭他这在酒桌上阅人无数的经历来说,齐铁嘴大概是真醉。

不省人事的齐铁嘴自然感不到疼,所以算命的生活就变成了天天吃饭喝酒晕了睡,酒量是没练出来,但养伤养得不要太快活。

后来二月红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这件事,跑张启山府邸训了两个不懂医学还自以为是的人一台,就差没一人赏一鞭子了,得到两人的口头保证,又没收了张家所有的藏酒,才算作罢。

二月红走后,齐铁嘴捂着伤处委委屈屈和可怜兮兮,旁敲侧击的说道,

“佛爷,那些藏酒可都是好酒,别到头来被二爷给卖了,我现在不能喝,以后还能喝啊,你给我留着啊。”

张启山看着他伸长脖子张望着门口生怕二月红杀个回马枪的贼津津的模样,只笑道,

“就你这酒量,好酒给你留着也没什么意思吧?”

“品酒又不需要酒量,你们桌上那种牛饮才叫做暴遣天物。”

齐铁嘴回得理直气壮,见张启山浑不在意的表情又有些气呼呼的说道,

“二爷说的话你就听,我说的话你就当耳旁风,佛爷你这亲疏有别是不是太明显了?我齐铁嘴好歹也是堂堂的奇门八算,名号又不是吹出来的,你不信我自然有人信。”

说完也不管张启山的回答转身就上了楼,张启山有点想笑,又觉得似乎也没什么可笑的,于是表情有点奇怪,此时副官偷摸着从楼上下来,在张启山面前立正站好,犹豫道,

“佛爷,八爷在收拾东西。”

“随他去。”

张启山这下真的笑了出来,副官有点迷茫的看着张启山,张启山摇摇头只说到,

“他的堂口还没修好,能去哪儿?”

副官有些恍然大悟,在领会了张启山的意思后又转身上楼,十分殷勤的要去齐铁嘴收东西,两个人闹得是鸡飞狗跳,最终自然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齐铁嘴失败而告终,晚饭的时候算命的一副恹恹的模样,完全没有平常的期待。

不过这样的状态在菜上来之后立马就变了,乾坤九节虾黄酒烹带鱼绍兴醉鸡香糟毛豆……几乎是道道都是用酒做的,齐铁嘴眉开眼笑的看着张启山,张启山神色如常,齐铁嘴吃得愈发开心,虽然菜中酒不是酒,吃了也不会醉,但看在心意上,就大度的原谅他好了。

齐铁嘴的堂口修好的时候他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重开那天齐铁嘴遍请九门参观,这堂口完全是不是修好而是翻新,比原来好了不是一星半点,介于所有人都知道齐铁嘴堂口修复工作是张启山出资的,二月红深切同情了一下张启山,这竹杠被敲得也是一点情面也不讲了。

张启山看着前面活蹦乱跳跟解九霍三娘介绍来介绍去的齐铁嘴,只是说了句随他,眉目间多是柔和,久经情场的二月红愣了愣,啧啧啧的摇头,在张启山有什么好奇怪的眼神里什么都没说。

难得九门聚会,吃饭是必不可少,老规矩的齐铁嘴劝酒别人喝酒张启山把所有人喝倒,张启山看着这倒了一满屋子的人,觉得二月红收酒收得还是有道理的,总感觉九门的人成天不务正业就知道喝酒酒量还差到不行是怎么回事?

齐铁嘴让小满去各家让人来接,又跑回桌上,见自己杯中还有酒,就拿过了和张启山碰杯,笑道,

“多谢佛爷这次慷慨解囊,以后一定要多多提携啊。”

张启山在他的笑里和他对饮,心想这勉强算是第四顿酒。

齐铁嘴让张启山多多提携他,大概就是因为从张启山这里尝到了甜头,没想过以后这被提携会变成被压榨,他算了小半辈子的命,就没见过这样的人,都说了大凶了还非要拉着自己往下跳,不去就拿身份来威胁,弄得自己成天苦兮兮。

在恭贺吴老狗变成九门新五爷的宴席上,齐铁嘴勾搭着人小孩儿唠唠叨叨的全是要如何如何摆出气势的以杜绝张启山日后的压迫,还年轻的吴老狗还没有多年后能和齐铁嘴斗嘴的牙尖齿利,只是莫名其妙的看了眼所谓的前辈,说了一句,

“实在不想做拒绝不就是了?佛爷还能赶鸭子上架不成?”

齐铁嘴一愣,呵呵哈哈的岔开了这个话题,偶然围观了全程的二月红看了眼坐齐铁嘴旁边的正在和另一边的半截李说话的张启山,举杯笑眯眯的朝齐铁嘴道,

“来老八,我俩喝一个。”

“我说我的好二爷啊,小五不知道也就算了,我俩都认识那么多年了,你知道我三杯倒的。”

齐铁嘴眨了眨眼睛,一副我很受伤的样子,二月红却难得有些想闹他,只杵着脸道,

“你是三杯倒,可刚刚就喝了一杯,这个面子都不给我吗?”

“二爷的面子我一定给一定给,下次无论什么聚会,老八第一杯酒一定敬二爷,今天就以茶代酒……”

齐铁嘴说得振振有词,刚想把茶杯举起来,张启山一杯酒就垛在齐铁嘴面前,齐铁嘴话一顿,眨了眨眼睛,只听张启山淡漠道,

“二爷今天既然有雅兴,你就陪他喝一杯。”

齐铁嘴转头看着张启山,对视一眼以后本来理直气壮的人立马蔫儿了,几不可见的撇了撇嘴,又拿起杯子朝着二月红虚晃一敬,如往常笑道,

“那二爷,我俩走个。”

二月红眉眼暧昧的看着张启山和齐铁嘴,只笑着点了点头喝了这杯酒,齐铁嘴有点嫌弃的把酒杯放一边,张启山眼睛里带着些笑意,只道,

“行了,待会儿的酒我都帮你喝。”

于是听完这句话的齐铁嘴开始十分殷勤的帮张启山倒酒,那笑容狗腿的仿佛遇到了不用算卦就买了他十件明器的大主顾,张启山也不管,倒了就喝倒了就喝。

二月红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有点嫌弃的摇了摇头,吴老狗也非常无情的翻了个白眼,抱着三寸钉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下一秒却又正好跟二月红对上了眼,比了个口型,是惧内二字,也不知道说得是谁,二月红突然就大笑起来,笑得趴在桌子上毫无形象,弄得一桌子人都莫名其妙。

这要被他的戏迷看到,得打破多少人的春闺梦?不过即使没人看到他这样子,没过几个月,这些人的春闺梦还是碎了个一塌糊涂。

二月红是长沙城有名的风流浪子,这突然金盆洗手娶了个卖面的丫头,不止外人哗然,九门众人都措手不及,可是二月红太过认真,大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架势,即使是张启山,也只劝得了他不要急着全身而退,下斗可以不下,但生意不能不做,二月红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如此任性对九门有些不负责任,好在陈皮现在也有些手段,就打算先让他历练历练,以后再说。

二月红大婚那天,十里红妆,整个长沙城热闹非凡,足以见二月红对丫头的重视,齐铁嘴算过丫头的八字,十分夸张说着天赐良缘,又再三祝福着举案齐眉,不该多说的话,他从来不说,即便他有心提示,看着二月红眉间的欣喜与温柔,他也不忍。

九门的大事素来是有关生死存亡,喜事并不多见,于是每个人都放下些寻常的乖戾,除了霍三娘眉宇间掩不住的失落,总体来说,其乐融融。

二月红高兴,来九门这桌敬酒都超过五次了,其他桌也差不多两回,第六次二月红来敬酒的时候整个目光都涣散了,脚步也七歪八扭的,吴老狗还笑说这样怕是得让新娘子空度春宵,二月红听懂了想骂他,这舌头仿佛打了结,没人听懂他在说什么,引来满桌大笑。

解九看这样子,和吴老狗一起把二月红架去了后院,前面就交给齐铁嘴,让他去跟宾客解释,也要少了那些闹洞房的习俗,二月红喝大着,丫头看着又是个内敛的,要失了什么分寸解释不清这第二天怕得见血。

送走所有宾客,九门的人互相玩笑几句也都散了,齐铁嘴蹭张启山的车回家,路上跟张启山开玩笑道,

“佛爷,这二爷成亲了,你怕成了长沙城唯一的黄金单身汉了,你可得小心这些姑娘,别被她们扒层皮。”

张启山表情没什么变化,只看了眼齐铁嘴,那意思大概是我就静静的听着你胡说八道,齐铁嘴习以为常,找了一个舒服却又很没有形象的姿势,倒在座椅上,又继续道,

“当时我们都猜测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让二爷收心,还下了注,结果所有人都猜错了,没想到二爷竟然喜欢夫人那种类型的女孩子,真没看出来,这算不算大鱼大肉久了才觉得小葱拌豆腐好吃?”

齐铁嘴说完自己就在一边乐,他本来也没觉得张启山会理他,反正自从张启山当了长沙布防官,这气场是一天冷过一天,话也越来越少,难得见他笑一笑,结果所有人还都习惯了,没想到张启山却接话道,

“二爷喜欢的,只是夫人而已。”

“还是佛爷看得透彻。”

齐铁嘴对着张启山竖起大拇指,笑得露出两个酒窝来,又带着几分八卦的目光看向张启山道,

“说起来,从没见佛爷近过女色,佛爷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啊?”

张启山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着窗外灯火阑珊,只说道,

“风雨飘摇江山动荡,没空。”

齐铁嘴哦了一声,又赞了句佛爷果然心怀天下真是长沙百姓之福,前面开车的副官从倒车镜里看了眼后座齐铁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平时也算机灵的人,怎么就没看出来,佛爷是在看着车窗上的倒影的?便就多嘴问了一句,

“八爷不也不近女色?那八爷又是喜欢怎样的女孩子?”

齐铁嘴顿了一顿,余光瞟了眼张启山,见人没反应,才摆手道,

“去去去,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插嘴,都没到年龄喝酒还管东管西的。”

副官笑了笑,只耸了耸肩没接话,难得的没跟齐铁嘴抬杠,结果齐铁嘴一拍脑门,哎呀一声道,

“佛爷,我今天忘了跟你喝一杯了。”

今天二月红的六轮敬酒,齐铁嘴就只喝了第一轮的,这么些年了他的酒量依旧是三杯倒,一点长进都没有,也不知道什么毛病,所以依旧也没人强迫他喝,可他却在这些年里养成了另一个习惯,每次宴席喝酒只喝两杯,第一杯要么是与众人同饮要么是敬当天的主人公,第二杯酒要等差不多结束的时候跟张启山喝,索性差不多结束的时候也只有张启山清醒着,所以他这个习惯也没多少人知道,似乎是他们俩的小秘密了。

“我看你是不记得今天自己到底喝了几杯酒了。”

张启山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齐铁嘴想了想,狐疑道,

“就一杯啊,二爷第一次敬酒时喝了一杯啊……”

“司仪宣布礼成的时候,大家不是共同举杯庆贺了新人吗?”

齐铁嘴顿时恍然大悟,嘿嘿笑了几声,又搓手道,

“那还得多谢佛爷记着,要不今天我就得出大糗了,这杯酒下次一定补上。”

说归说,这下次喝酒的时间却隔得时间异常得久,说来也奇怪,二月红成亲以后不出来胡作非为了正常,可整个九门也仿佛一起步入了老年生活,平日里最大的聚会就是去二月红的戏楼喝茶听戏,小一点的聚会就变成了四五人的打马吊,吴老狗一度怀疑是不是有人给所有人下了药,所以等到他们要去北平求鹿活草治丫头的病,齐铁嘴都没能补上那一杯。

新月饭店的大小姐看上了张启山让张启山非常烦躁,虽然正是因为尹新月看上自己所以他们一行才有惊无险顺利取药,但是这不代表自己有义务以身相许,而齐铁嘴却不知道在发什么神经,还努力把尹新月推过来,张启山简直要出离愤怒了。

在齐铁嘴又滔滔不绝说着尹小姐这儿尹小姐那儿佛爷你的桃花终于来的时候,张启山终于是发了火,他虽然以往总爱在明面上强迫或嫌弃齐铁嘴,可从来没有真正生气过,虽然转身就走还摔门实在不能算什么成熟的人会做出来的事,气头上也一时顾不得了。

走出房间的张启山有点无处可去的感觉,这里是北平不是长沙,不是他的地盘……可即使今天这事儿发生在长沙,他也不知道能去哪儿,他始终不是什么会向外宣泄情感的人,这半路上遇到了尹新月,纠缠了一会儿张启山也没了什么心思,径直回了房。

回房以后张启山没看见齐铁嘴,空气中只有一股淡淡的酒味,张启山皱了皱眉,在沙发背后找到了看着沙发背半躺在地上的齐铁嘴,一旁还有一瓶不知哪儿来的伏特加,看样子喝了不少,以他那酒量……

张启山叹了口气,蹲下来想要把齐铁嘴拉起来扔床上去,刚刚碰到齐铁嘴的肩膀,就听见那人非常小声的说了句,

“我喜欢你。”

张启山一瞬间的错愕,心跳得快了起来,一句什么脱口而出,坐在那里的齐铁嘴又没有了动静,就在张启山都要怀疑自己听错了的时候,齐铁嘴又嘟囔了一次,

“我喜欢你。”

张启山的眼眸晦明变化起来,他放在齐铁嘴肩膀上的手加大了一点力度,沉声道,

“你没喝醉。”

“如果你希望我醉了,我就是醉了。”

齐铁嘴闭着眼睛不愿意睁开,语气却十分的飘忽,让人难以捉摸,张启山轻笑了一声,这让齐铁嘴十分紧张,却又听他道,

“睁开眼睛。”

张启山的手指抚过齐铁嘴的脸颊,齐铁嘴几乎是带着壮士扼腕的心睁开了眼睛,在他睁开眼睛的同时,唇上忽感觉到一个柔软的触感,在他没反应过来就消失了。

“再说一遍。”

张启山的气息喷在齐铁嘴的耳边,语气带着一点点诱哄,被刚刚那个清浅的吻弄得有些晕的齐铁嘴非常听话的说道,

“我喜欢你。”

张启山唇角勾起一个弧度来,眉眼染上几分欣喜,修长的手指抬起齐铁嘴的下巴,就这么吻了上去,齐铁嘴唇角轻扬,勾住了张启山脖子,加深了这个吻,良久之后两人才分开,齐铁嘴气息不稳的说道,

“所以,佛爷,这是你也喜欢我的意思吗?”

“全世界只有你不知道我喜欢你。”

张启山颇有些无语的刮了刮齐铁嘴的鼻子,语气眉眼多有宠溺,齐铁嘴嘿嘿傻笑了一阵,伸手抱住了张启山,在张启山颈侧蹭了蹭,却说道,

“那尹小姐……”

“尹小姐尹小姐……你现在还要提她?”

由于齐铁嘴抱着自己,张启山也不想放开他,于是不能做出什么动作,只能在语气上显示出不满来,却又听齐铁嘴说道,

“可是我算过的,尹小姐是你的命里的贵人。”

明明该是委屈的句子,齐铁嘴却说得懒洋洋的,还带着一点点调笑,张启山不由得笑了一声,抱齐铁嘴抱得更紧了一些,只道,

“我早跟你说过我的命是拿来破的。”

“佛爷既然无意,那就得早跟尹小姐说清楚,别平白耽误了人家,这越拖也越难脱身。”

齐铁嘴语气里带笑,半是玩笑半是正经,张启山拍拍他的背说了声放心,无论什么事,他总是一诺千金。

然而不得不说,齐铁嘴这神棍的称号也是算名不虚传,张启山的确没来得及跟尹新月摊牌,在点了三盏天灯又跟真彭三鞭打了一架后,为避免夜长梦多,张启山他们是马不停蹄的去了火车站回长沙和二月红丫头汇合,而尹新月竟然跟着他们上了火车,一个包厢四个座位,尹新月霸在张启山旁边却十分迂回的在和丫头说话,张启山想赶人都不好赶,齐铁嘴站在包厢门边,依旧挂着一副神叨叨看破不说破的笑容,对新月饭店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的二月红没太明白这是个什么局面,谨慎的决定先看看再说。

好在丫头不是个外向的人,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对尹新月感觉不错,但她俩的对话也并没有滔滔不绝,尹新月刚和张启山斗了几句嘴,张启山就不打算在理她,齐铁嘴也不知存着什么心,各种打趣他俩的话就毫无遮拦的往外蹦,平白挨了张启山好几记眼刀,最后说着去吃饭就这么潇洒的退出了车厢。

而后整个车厢都是尹新月在叽叽喳喳的声音,二月红敏锐的察觉到齐铁嘴和张启山之间一定有什么猫腻,却依旧有些模模糊糊,等他感觉到齐铁嘴还站在在门口没有走之后,一番思索后轻轻笑了笑,拍了拍因这个笑好奇看向他丫头的手,看向对面眉宇间满是看热闹的戏谑。

二月红感觉到的事,张启山自然也感觉得到,他看了眼车厢门的位置,有点无奈又十分正直的打断了尹新月的喋喋不休,

“尹小姐,我真的很感谢你帮了我,但是我有喜欢的人了,请你别再跟着我们了。”

他这句话说得十分突兀,曾经的风月老手二月红默默在心里打了个低分,鬼才会信,果然尹新月只是一愣,却又神色如常道,

“是吗?那我更要去长沙了,人活一世,总得学会为自己争取,我可是新月饭店的继承人,无论什么方面都不会比别人差。”

“你跟他没有可比性。”

张启山又皱起了眉,语气多少有些不善,尹新月置若罔闻,只道,

“你怎么知道的?即使真的没有,你也得让我见见那个人,好让我输得心服口服啊。”

“你见过的。”

张启山语气变得平静,眼光又扫了一眼门外,尹新月先是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她见过的张启山身边的女人不是只有丫头一个吗而且还是今天才认识的哪儿来的见过……

倏忽间她明白了,惊恐的捂住了自己的嘴,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张启山,找回了理智之后有点颤抖的说道,

“你认真的?不是为了赶我走唬我?”

“我对他,一直是认真的。”

张启山唇边扬起一丝笑意,语调和眼神柔和而坚定,尹新月仍然带着几分不甘心,只道,

“那他呢?他也喜欢你吗?”

“他为什么会不喜欢我?”

张启山的笃定浇灭了尹新月心中懵懂的爱恋,索性这爱还不深,只是年轻人都会有的刹那悸动,所以现在满心也只有失望,痛苦都没有几分,她神色不明低了头,半晌又高傲的抬起,没有了胡搅蛮缠的撒娇的语气,只是平静的说道,

“我还是要和你去长沙一段日子。”

张启山皱了皱眉,一副你怎么是撞了南墙都不死心的模样,尹新月一撇嘴,在张启山的话出口前抬手打断,颇为蛮横道,

“你之前也说了是我帮了你们,所以,在我父亲处理掉彭三鞭之前,你必须保护我,这算你们还我的人情,在这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爱喜欢谁喜欢谁,我才不管。”

张启山有点讶异的看着尹新月,他以前只当尹新月是个被宠坏的大小姐,没想到看人看事还挺准,虽然胡作非为了些,却也知些进退,张启山为人本是国字当头义字为先,毕竟也的确是因为自己尹新月才扯进来的,他也的确该顾虑下一个小姑娘的安全,反正话都说开了,也没什么好担心。

张启山虽然是答应了,但尹新月现在可谓是心情复杂处境尴尬,总觉得当初自己一定色令智昏现在恨不得抽自己,好在丫头十分善解人意,见她脸色不好,就提议一起出去走走,开门的时候正好看见齐铁嘴抬着三盒饭回来,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的跟她们打招呼,尹新月斜了一眼他手中饭盒的数量,挑了挑眉什么都没说,还是颇有些气呼呼的拉着丫头走了,齐铁嘴当没看见,钻进车厢,把饭分给二月红和张启山,坐在张启山旁边呼哧呼哧的吃了起来,二月红的手指敲了敲饭盒盖,和颜悦色道,

“回去要摆宴席大庆三天吗?我说你们这是什么时候成的啊?我还得从尹小姐那里知道,是不是太不够兄弟了?”

张启山没回答,只侧头看着窗外笑了一下,以他们多年的交情,二月红看得出来,张启山大概有点害羞,而认识到这点的二月红多少有点黑线,一旁的齐铁嘴努力把口中的饭咽下去以后,扶了扶眼镜道,

“这赶火车都着急忙慌的,饭都没来得及吃,所以也就没机会说,不过二爷,你可是九门里第一个知道的,够意思吧?”

齐铁嘴摇头晃脑的说完,又朝着二月红挤眉弄眼,二月红只是笑笑,沉默一了会儿才带着些叹息道,

“作为朋友,我得说声恭喜,暧暧昧昧那么久,亏你们忍得下去,不过,我也要提醒你们一句,你俩在一起,可不同于寻常九门中的结亲,没听过当家的和当家的一起的。”

“放心吧,我们有分寸。”

张启山接过话来,语气多是沉稳,二月红点了点头,一副我相信你的话的样子,却又丝毫不掩饰担忧的看了眼齐铁嘴,这家伙,完全就是恃宠而骄的个性吧,当年翻修的堂口就足够说明问题。

当然,二月红也不是担心齐铁嘴会仗着张启山提升自己在九门的影响,齐铁嘴平日再油嘴滑舌爱胡闹,实际上始终是有分寸懂进退知做人的,只不过作为深谙齐铁嘴善察人心又能利用优势而趋利避害之能力的张启山的好友,二月红竟然有些莫名的担忧起张启山来,也不知道这以后张启山还能不能欺压齐铁嘴欺压得得心应手,而且说实话,从很久之前他就期待着看张启山谈恋爱是什么样子。

很久以后二月红对自己曾经的期待腹诽不止,面瘫怎么了?沉默寡言怎么了?即使因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表现,但谈恋爱的宗旨一直就是要变着法子的闪瞎别人不是吗?

彼时的二月红还没有认清这点,而看到二月红眼神的齐铁嘴异常委屈,都是九门中人,自己就那么不可信吗?于是撇嘴哀嚎道,

“二爷,我都喜欢他那么多年了,不也没做出什么事来吗?”

帮他做上长沙布防官,帮他当上了九门之首,这么些年不管内心再怎么拒绝也乖乖跟着他走,这还叫没做出什么事情?还有啊,你喜欢他和知道他喜欢你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好吗?

二月红回了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给齐铁嘴,齐铁嘴还没来得及辩驳,张启山就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转头看着他,神色暧昧道,

“你喜欢我很多年了?”

齐铁嘴眨了眨眼,虽然看着张启山,眉眼间却有些游离,含糊的嗯了一声没有明确作答,张启山明显不满意这个答案,握着齐铁嘴的手的力度都加深了一点,齐铁嘴笑了笑,决定把问题抛回去,便道,

“那佛爷又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

“在你喜欢我之前。”

张启山眉目一挑,回答的十分坦然,齐铁嘴莫名的升起了一股不能输的斗志,颇为不服气的念叨着,

“佛爷这话说的,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吗?哪儿来的之前啊?”

“最起码,在你放下戒备在我面前犯傻之前,我就喜欢你了。”

张启山柔下了眉眼,意外深情,不板着脸的长沙布防官能迷晕一群人,齐铁嘴不知道是因为张启山的神色愣了还是话愣了,回过神之后却是看着张启山开始傻笑,像是喝醉了。

对面被无视了很久的二月红有些心累的揉了揉额头,觉得日后还是少见这两人好了,这窗户纸捅破之后,类似的场景怕随时随地的上演,毕竟张启山号称百无禁忌,而齐铁嘴……看样子也没多少分寸。

回到长沙以后,由于二月红急着帮丫头治病没空宣传这八卦,张启山和齐铁嘴也不是什么好跟人宣扬自己生活感情动态的人,再加上尹新月好吃好喝的住在张家府邸,一时间的聚焦点都在张启山和尹新月身上,等二月红腾出手来为知道的消息添油加醋大肆传播的时候,整个九门大概都陷入一种诡异的纠结,作为同伴与朋友自然喜闻乐见,但作为同盟,这事更加值得重视观望。

于是得知这个消息后,其余各家一开始都十分紧张的关注着张启山和齐铁嘴的动向,这登门拜访成了常态,简直是组团围观,可看了几天众人就懒得再管,谁有事没事喜欢围观别人谈恋爱啊?只要张启山和齐铁嘴的关系不影响九门长期以来的平衡就行,至于这俩家之间的互相敲诈……管他的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无论演戏的还是看戏的,生活都是需要调味剂的。

而尹新月过得也很潇洒,下了火车到了张家府邸以后先写了封信回家语气诚恳的检讨了自己的错误,并以考察潜在合作伙伴为由留在长沙,每天闲逛权当度假,丫头养病她不好打扰,可一个人着实无聊,她也懒得再理张启山,于是几乎是天天来张家据说是商量下斗事宜的齐铁嘴就成了她的最好下手对象,神奇的是,这俩伪情敌处下来关系还真变得很不错。

新月饭店那边处理这些小事情也快,没到一个月几个听奴就来接人了,临了齐铁嘴来送她,尹新月一身白色大衣坐在张家的沙发上,听奴站在她身后,仿若这里是新月饭店,茶几上放着一个瘦长的玻璃瓶,里面黑漆漆的液体还在冒着泡,旁边的一个玻璃杯里也是相同的液体,尹新月手里也拿着另一个装满诡异液体的玻璃杯,见齐铁嘴来,尹新月拿起桌子上的那个玻璃杯,站起来走过去道,

“你终于来了,看在你这个月那么照顾我的份上,我送你个礼物。”

说完把被杯子塞到齐铁嘴手里,齐铁嘴狐疑的看着杯子里的液体,闻了闻也没闻出什么,尹新月笑道,

“这叫蝌蝌啃蜡,是美国货,在北平也不是轻易能喝到的,生意伙伴送的,听奴带来了几瓶,尝尝?你不是不给我面子吧?”

内心吐槽着美国人怎么能做名字那么难听看上去又那么不正常的东西的齐铁嘴,说着哪里哪里怎么能不给尹小姐面子就喝了一口。

甜的?味道还行?只是这些气泡好奇怪……

齐铁嘴仿佛做实验一样的喝完了一整杯,尹新月跟他说了些闲话,笑眯眯的让听奴帮他加满了一杯,然后举起自己的杯子朝他敬道,

“听说你不能喝酒?我就以这个祝你和张启山余生美满,干了。”

尹新月先把自己杯中的喝了,齐铁嘴此时已经有些莫名其妙了,但是作为礼节还是喝了自己的,尹新月一个眼神,听奴又为两人倒满,齐铁嘴犹豫了一下,还是道,

“送别词什么的,等佛爷二爷……”

齐铁嘴话还没说完,尹新月又朝他举杯,打断他道,

“我没什么跟张启山说的,这一个月你我也算朋友,所以才特意感谢你的照顾,当初算我眼瞎没看出你俩的关系,以后你来北平,我一定好好招待你作为补偿。”

齐铁嘴看着尹新月实在不懂这大小姐在玩儿什么,可尹新月那诚恳的语气让他后知后觉的把第三杯给喝了,然后就眼前一黑的不省人事。

而面对已经开始傻笑的齐铁嘴,尹新月身后的听奴利索的拿出了一直藏在背后的相机。

张启山二月红和丫头进来的时候,正好齐铁嘴倒向地上,而尹新月在一旁抱着手振振有词的说着什么三杯倒诚不欺我,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像大型下毒现场,张启山脸色差得可以,快步走上前把齐铁嘴拉起来抱在怀里,看他没什么事舒了口气,还没等朝尹新月发火,眼前就一个闪光,而尹新月拍手笑道,

“就维持这个表情,对对对,就这样,眼神再狠一点。”

紧接而来的二月红看到这发生的一切有点懵,余光发现张启山也一样一脸不知所谓的茫然,而对面的闪光灯闪得眼睛都要瞎掉了。

“尹新月!”

反应张启山颇为咬牙切齿的威胁语气让尹新月撇了撇嘴,却还是挥挥手让照相的听奴停了下来,张启山看着尹新月面色神色都十分不善,顿了顿却先把齐铁嘴放到了沙发上躺平,拿了个抱枕垫在齐铁嘴头下,随手把齐铁嘴的眼镜取下来后又把自己身上的毛呢披风解下来盖在他身上,他做这一系列东西都伴随着闪光灯,等张启山面无表情抬脸看过去的时候,拿相机的听奴被吓得脸色一白就敏捷的躲去了尹新月后边。

面对着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解释的张启山,尹新月走到桌子旁,把那瓶子里最后一些黑色液体倒进齐铁嘴的杯子里,摇了摇又放下,带着些我也很无奈的语气道,

“听说他三杯倒,我不信,就试一下咯,谁知道他真的喝完三杯就倒啊,为了掩盖酒味我根本就没放多少酒,几乎全是蝌蝌啃蜡。”

尹新月给了张启山一个真挚的假笑,似乎真心歉意,不过看她这阵仗说不信齐铁嘴三杯倒一点道理都没有,张启山暗骂了齐铁嘴一句没警惕,余光看了眼躺着的齐铁嘴又没了火,只不耐烦道,

“你到底要干嘛。”

“不干嘛啊,就是因为要走了觉得应该留点纪念嘛,以后这些可都是回忆和黑历史,而且万一以后这些照片值钱了呢?好啦,你也别拉着脸了,这套照片洗出来我寄给你一份让你随时能看齐铁嘴有多傻。”

“即使不要照片,我也随时能看。”

张启山有些挑衅的挑眉,尹新月一愣,颇为不解,这有什么值得挑衅的?你是不是忘了我曾经有好感的人是你啊大哥?

尹新月白眼一翻,不想理他,只拉着丫头照相,磨蹭得差不多了才赶去的火车站,而后张启山就一直坐在沙发上,期间副官拿了些文件让他签,晚饭到了齐铁嘴还没醒,张启山就吩咐厨房煮些粥温着,天黑下来以后他也没让开大灯,只开了盏暖黄色的台风以供阅读公文。

差不多八九点的时候,齐铁嘴悠悠转醒,大概也知道那什么鬼名字的东西里被加了酒,身上的披风有熟悉的味道,齐铁嘴蹭了蹭,有点想把自己半张脸埋进去,却又不想睡了,抱着披风就坐了起来,才坐起来就看见前方的单人沙发上有个人,虽然有一点模模糊糊但一定是张启山,而听到他这边的动静的张启山也没抬头,只是说了一句,

“醒了?”

齐铁嘴嗯了一声,伸了个懒腰,拖长了几分语调道,

“尹小姐到底给我喝了什么啊?”

“上好红酒加……蝌蝌啃蜡?”

张启山对这个名字有着说不完的嫌弃与不确定,而这个名字从张启山口中念出来有种诡异的笑点,齐铁嘴裹着披风莫名笑个不停,好不容易停下来才道,

“听都没听过的东西,估计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果然只有尹小姐才能那么大手笔,这礼送的,我也算长见识了。”

齐铁嘴摇头晃脑的说着,听不出喜恶来,又见桌子上还留着半杯黑漆漆的玩意儿,便拿起来闻了闻,大概是尹新月倒那劳什子啃蜡倒得多了,这酒味他倒真没闻出来,只有股甜腻膩的糖味,齐铁嘴鼻翼微动,眼睛一转,拿着杯子凑到张启山旁边,坐在沙发扶手上,像献宝一样的举着杯子,十分殷勤道,

“佛爷尝尝?味道还是不错的。”

光闻这味道看这颜色张启山就不太想喝,不过看着齐铁嘴那亮亮的眼睛和唇边的笑意,也没接杯子,就着齐铁嘴的手喝了一小口,稀奇古怪的味道让张启山觉得齐铁嘴味蕾大概是吃东西吃太多坏掉了。

张启山眉眼中的嫌弃没瞒过齐铁嘴,他呵呵笑了半天,想把这东西喝完吧,又怕自己今天再下去喝就得撒手人寰,可就这么放着又舍不得,便眼巴巴的看着张启山,张启山一开始没什么反应,后来没熬住,把手中正在看的东西扔在桌子上,拉过齐铁嘴的手把杯子里剩下的喝完,然后放到了桌子上,齐铁嘴忍住笑,有点不满的嘀咕着佛爷你太过分了居然一点都没有给我剩下。

他边嘀咕边看张启山的神色,见张启山果然一副你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无奈和宠溺,心满意足起来,身体向外转了九十度,然后如往常一般的往后一倒,就倒在了张启山怀里,然后双手顺势勾住张启山脖子,什么都没说吻了上去,唇齿间全是甜腻的味道。

长吻之后齐铁嘴气息不匀的靠在张启山身上休息,余光看着桌子上那个空了个玻璃杯,又抬头看着张启山,昏黄灯光下,一向冷冽的人眉眼都柔和了好多,他忍不住的笑,莫名脱口而出道,

“何以解忧……”

张启山低头看他,轻轻一笑道,

“唯有你。”

【END】

评论(9)

热度(142)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